当晨光斜洒进“旧频研究所”的顶层会议室,洛清眠第一次看到全息投影中的“信任图谱”——它不是由语言或逻辑构建的,而是以人类之间的“语义共振”密度标注。那些被系统标为“可信”的节点,不是因为他们说得合理,而是他们说的内容激起了他人潜意识中的微妙律动。
“这就是我们现在信任的标准。”石望指着图谱的中央,一道旋涡状的符号在缓缓转动,“逻辑已经退位,情感仍在偏移,唯有共振,才是语言崩塌后最后的秩序。”
洛清眠凝视那旋涡,它看上去像个字符,又不像任何已知的语素,更像是梦里每次醒来后,残留在脑后的某种“形而上碎片”。她知道,梦语的扩散已不可逆,但她也隐隐意识到,这张“信任图谱”的核心,可能正是她自己。
“你让我来,不是为了看这些。”她低声道,语气里没有质问,只有一种静默的确认。
“是的。”石望的声音在空间中震荡了一下,他按下指尖的触控面板,窗外整个城市的语频分布图立刻覆盖了半边墙面,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神经地图。“从你归来那晚起,这座城市的语频主调就开始自发调和。人们不再需要翻译,不再被‘不理解’绊住情绪。这是自由语言第一次在现实中构建秩序。”
“可这是秩序吗?”洛清眠打断他,目光刺入对方的思绪深处,“每一个人都在说一些他们‘感觉正确’、却无法追问来源的语言。这些词句像病毒一样自我复制、进化、传播。他们放弃了分析,只求共鸣。他们选择相信,是因为感觉到了什么,不是因为明白了什么。”
“所以你来是要推翻这一切?”石望的眼神第一次闪过警惕。
“不是。”洛清眠缓缓摇头,“我是来验证,这个世界还剩下多少真正的‘信任’,而不是‘共振’。”
她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属薄片,那是“梦中注解仪”的残骸,一种能读取梦语来源的实验装置。她曾在意识边界启动它,并记录到一种罕见的“反向结构”——语言从未来穿越回来,在梦中酝酿,然后借由共鸣传播到现在。
“这不是自由语言自然生成的结果。”她指向那张旋涡图中央,“它被设计过,被引导过。有人想用语言掌控现实。”
石望沉默许久,终于说:“你怀疑的是梦控者。”
洛清眠轻轻点头。她在城市另一端的静语区,曾听见一位废言者反复念出同一句:
“他们不是在说梦话,是在用梦话建造世界。”
“所以我们要找他们。”她接着道,“找出真正掌握语言未来的人。”
“你有计划吗?”
“我需要三样东西。”她望着对方,一字一顿地说,“共振干扰器、真音记录器,还有一位能听懂‘静默语言’的人。”
石望深吸一口气,“你要召回白念?”
洛清眠点头:“只有她能听出语言被隐藏的部分,尤其是那些在沉频里被封印的词。”
会议室的灯光悄然变暗,仿佛整个城市都在这段对话中轻轻低头。窗外,一台大型声波无人机缓缓升空,投下虚线般的音轨脉络。每一条,都在找寻共鸣源头。
石望终于点头:“好。我们动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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